2017年3月24日 星期五 晴
初春的乌鲁木齐春寒料峭，远处雅玛里克山上，前几天刚下过的一场大雪还有些许残迹。
早上出门上班前，爱人提醒我今天是去南疆阿瓦提县托万克库木艾日克村（库三村）走亲戚的日子，让我记住带上该带的物品，一些给孩子的零食、衣服，还准备了一个“红包”，装在我的上衣口袋里。
火车上，我断断续续地想着上次“认亲戚”前后的一些事情。
第一次在村上见到卡斯木·玉散大哥。他是一群乡亲里穿的最破旧的一个，右手和右脚还有残疾，基本上是干不了农活的，四十多岁的人，看上去有五十几岁的面孔，牙齿掉了不少，说话也跑风漏气。我用简单的维语和他交流，知道了他家有五口人、八亩地和十二只羊。
说起学维语，我还是在党校培训的时候学的，现在除了简单的日常口语和数字等，那些不太常用的还真的忘记了不少。有些想知道的信息，就请同坐的党校办斯坎得尔副主任给翻译过来。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，心理想着：今后可要好好补一下维语口语课了。
上次去村里的时候，刚好是农忙季节，也不是周末。遗憾的是没见到这家的其他几口人。女主人，吐尼沙汗大嫂，在地里给人打工摘棉花。三个孩子都在上学：大儿子阿不都沙拉木，17岁，在阿瓦提县职业高中上高一；老二阿不力克木，11岁，是村小学四年级的学生；小女儿阿丽亚才6岁，还在上学前班。一家五口人，只有一个劳动力在支撑这个家，想想也真是不容易。
还记得，在“结对认亲”仪式上，校领导和县领导分别讲了话，村上的年轻人还自发编排了节目，献给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“亲戚们”。我和卡斯木大哥坐在一起，吃着水果、喝着茶。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，驻村工作组的同志们安排了午饭，是一大早就开始做的羊肉抓饭。看见周围的热闹，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，唯独我的这位亲戚好像有些拘束。开饭了，他的右手拿不了筷子，我就赶紧到厨房给他找来一把勺子，我也想着，赶紧吃过饭去他家里看看。
村上通了柏油路，听说也是驻村工作组申请到的项目。亲戚家离村上不远，走路也就十分钟就到了。随即我发现，亲戚家是这个村还没有修大门的人家之一。一路上，我们都看到家家户户都有别具维吾尔族民居特色的大门，有铁艺的、有木制雕花的，还有砖雕的，不一而足。从大门也可以看出这是个热爱生活、向往幸福生活的民族。原来，我这位亲戚是因为刚盖了新房，虽然有政府的补贴，但也花去了这些年的所有积蓄，修大门的这件重要的事，也只好再缓一缓了。
亲戚家的新房子外观很漂亮，还贴了瓷砖。院子虽然是沙土地，也是扫的干干净净。旧的土坯房子还没有拆，是日常生活的地方。家里有一辆毛驴车，看来是家里劳动时唯一的运输工具了。不远处，就是简单的木头围栏的羊圈。就是这样一个远方亲戚的家，这几张手机拍下来的照片，是我们一家人一直惦记的地方。
说句心里话，我家亲戚家庭条件确实比较差，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，我知道农村生活的辛苦，我更知道父母仅凭土地上微薄的收入供三个孩子上学的艰难。我也一直都在思考，农村孩子的命运，除了上学，还有哪条可以改变的路径？
从上次“结亲戚”回来，我家就多了一个话题，时不时我们就会聊起远在阿瓦提县农村的“亲戚”卡斯木大哥一家，也为这家人一厢情愿地做着一些长远的打算。
2017年3月25日 星期六 晴
火车以飞快的节奏行驶着，穿越荒漠和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村镇、农田，翻山越岭，一千多公里的路程用了差不多12个小时就跑完了。天亮时，我们走出阿克苏火车站，街道旁的柳树已经泛着淡淡的绿色。
集体去吃了早饭，大班车很快把我们送到了村子。
还是上次熟悉的乡村柏油路，路边农田里的冬小麦已长得绿油油。一片片苹果树、红枣树、核桃树还是光秃秃的，修剪枝条的农民还在忙碌着。
我们来之前，农业大学驻村工作队的同志们都分好了带队任务。帕尔哈提·玉山江同志负责带领我们六人去第三村民小组。热情的小帕同志请来一名村干部，帮大家用电动车拉一下带给亲戚们的礼物。快到第三村民小组居民点时，一大群孩子围了上来，原来他们认出了给我们带队的小帕“老师”。小帕同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分给了孩子们，孩子们高高兴兴地玩去了。他告诉我们，今年参加驻村工作来到这个村后，他有一项新任务是办夜校––“给孩子们教汉语口语”，难怪孩子们这么熟悉他这位“老师”了。
我今天很幸运，在路上就遇到了我的亲戚卡斯木大哥。在家里也见到了他们一家四口人，大儿子阿不都沙拉木还是不在家，在县城上职高的他，因为家里最近没有新农活，为了省些路费，就没回来。
冬天天冷，新房子没有火炕，一家人还挤在原来的旧土坯房子里。坐在家里的土炕上，我们聊起了家常。来之前新学的几句维语，还是不好使。小帕同志赶紧当翻译，我才了解到：今年的八亩地还是种的小麦，上一年下来总收入大概七千元。好在卡斯木大哥由于身体残疾，享受着政府的残疾人补贴。吐尼沙汗大嫂，要照顾家、忙地里的活儿，孩子们小，都在上学还帮不上太多忙。老大一年的生活费几乎就花掉了家里的大部分收入。不过生活虽然困难，可是一家人还是有盼头，孩子在长大，日子也会改善。
给老二带的衣服还算合适，最小的阿丽亚有了好吃的也比较开心。这家人没有电话（手机），我一直想要老大的联系方式，可是家里人都不知道。小帕同志说，他想办法，有事就找他，反正离得近，他多跑几趟就行了。
回来的火车上，我一直在思考。下一次走亲戚之前，我该做些啥？这家人需要帮扶的方面很多，到底从哪些方面着手，才能有效果。从自己成长的过程，我也感受到，作为农村家庭的孩子，农村生活对个人意志的磨炼和求学过程中的不懈坚持，都是每个农村孩子必须面对和必然要经历的。我思考最多的是：如何消除一家人贫困的代际传递，尤其是对孩子们，一定要让他们树立起做社会有用人才的志向，树立起只有认真学习科学文化知识，学好国家通用语言才能过上富裕生活的理想。（管理学院 谭刚）